兜兜说4

这个春天跌宕起伏，暖，突然下雪，连续雨天，回暖。只是这两周都很忙乱，整个人后知后觉颇麻木。罕见的飘细雪的春日也只是抬头茫然望一眼窗外。至于沙尘暴，只是奇怪天怎么突然阴了，要下雨的样子又迟迟不下，到第二天才知道原由。
这样麻木不好，很别扭。
这年的起始有欢喜有烦忧，身边两对有情人克服种种终相聚，恋爱的恋爱，甜蜜的甜蜜，也有人重病，有人在困境，在生活的最低谷。日子流水般逝去，每天都来不及。
（以上都是三月的事情了）

兜兜还有些零碎的趣话漏了。
过年时带她，每天出去散步前都嘀咕，妈妈看看钥匙带好没，不然我们就回不来啦，这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年后第一天上班，刚到门口，兜兜在里屋小床上大喊：妈妈，钥匙！

又一日上班前，她又在里面小床上大喊：妈妈，面包，我们家没有面包了，买点面包吧！

某日回到家，并坐沙发上，她望望窗外：妈妈，天黑了。
我也看了下，毫无想法地重复道：是啊，天黑了。
然后她伸出小手拍拍我的肩，无限宽慰地说：妈妈，明天天就又亮了。

又一日晚上在沙发上，她看看黑黑窗外，突然对我说：妈妈，有太阳。
我又往外看了一下，感到完全没有头绪，就不说话了。
然后兜兜理所应当地说：黑太阳。

前一阵有些咳嗽，给她削梨吃，你一口我一口她就特别有兴趣。吃完最后一口，手里拿着核，兜兜伸过手来：给我给我。我急忙把梨核转了一圈向她解释：真的没有了，你看都是核，不能吃了……她继续叫：给我给我！终于拿了过去，然后她——转身，走过去扔到垃圾桶里了。
走回来时笑嘻嘻，极有成就感的样子，还说：妈妈，我对你好不好？

有时能看到她抱着她的海宝，或者机器猫，或者小娃娃，脸对脸一通蹭，然后说：小娃娃，我爱你~
然后我凑过去：还有我。她抬起头，极严肃矜持地转开头去，闭紧小嘴。

睡觉前例行洗脸刷牙洗屁屁洗脚，她就在卫生间大叫：爸爸，快来，洗脸洗脚洗屁屁啦！
爸爸当然没有来。
后来，某日阿姨帮她洗澡，她突然对阿姨说：爸爸不洗屁屁。
昨晚洗脚，她又大叫：爸爸，你的臭脚脚臭不臭么？

由于她那些零碎的小东西，玩具之类都是我买的，下班时拿回家给她，她很高兴。
日积月累她得出了结论，有一天，她对阿姨说：妈妈有钱，这些东西都是妈妈买的。爸爸一点钱都没有。

当然兜兜也还有一些问题。
因为她开始期待和小朋友玩，就带她周末就近上了金宝贝。课程还挺意思，她很羡慕想要参加。只是老师大多口令都是英语的，加上她天性怕生，所以整个人十分紧张，整节课就挂我身上要抱，瞪大眼睛看着周围所有人，完全进入不了状态。四五次课下来才有些放松，开始跟着跳舞蹦蹦跳，但还是坚决不开口说话唱歌。这些情况对我而言十分熟悉，在这些方面，她太像我了。这让我觉得到人群里上课的必要，你得陪她慢慢度过这段过程，否则她将一直stuck在那儿，这将非常非常困难。

昨天在家她突然大着舌头咕噜咕噜唱了一通谁也听不懂的话，我问这是什么呀，她说：土豆，这是土豆的歌。然后咯咯大笑起来，觉得非常好玩。

要出门上课的时候她很高兴，手向后举着跑出来：妈妈我在飞呢。
然后往后看看手：翅膀在后面。

她最近突然很喜欢大手套的故事，那里面有一段是小老鼠小青蛙小松鼠躲在大手套里避寒，然后大狗熊过来了，敲敲门问：我可以进来吗？小老鼠小青蛙小松鼠大吃一惊：啊？！恐怕挤不下了吧？？然后大熊粗着嗓子憨厚地说：挤不挤得下要试试才知道啊，呵呵呵呵～。然后撅着大屁股挤进了大手套里面。
她特别喜欢“挤不挤得下要试试才知道啊，呵呵呵呵～”，反复让我说，然后哈哈大笑。
前天晚饭，阿姨做了鸡蛋炒韭菜末，她很高兴：鸡蛋，我要鸡蛋，我最喜欢鸡蛋了。然后又说：鸡蛋真好吃啊。
再然后她看着这盘炒蛋，说：鸡蛋好不好吃要尝一尝才知道，呵呵呵呵～
我们大笑起来。

兜兜另一个问题是，这段时间颇好斗，时不时和小朋友打架。
起因通常是几个小孩一起玩，然后抢起什么东西来，没有解决争端的方法，谈话基本不是可选项因为大家都只会大叫“给我给我！”，然后迅速开始打架。
当然兜兜还有些其它的特点，她特别讨厌别的小孩突然碰她，比如更小的孩子因为好奇来摸她衣服上的小鸭子，她的反应会是立刻推开，或者打打打。所以据群众反应兜兜是很凶的。
第一次打架是去年末，她语言能力比同期别的小孩差些，不怎么会说话。玩的时候童童推她，她没理，然后又推。第三次因为在台阶边上，推了她，她爆发了，扑上去又打又咬。童童吓得飞窜，边上的米米也跑开了，说：害怕，兜兜要把我的小鼻子咬下来了。
这一架阿姨和我讲的时候我觉得没问题，反击是必要的，打架并不总是不好的。

然后似乎争端就总会迅速进入打架阶段。每次我都徒劳地和她解释：兜兜，你要和小朋友讲道理，不要打架。
某日回家就听说兜兜又和童童打架了，咬了童童的手。起因是他们到隔壁小区会所去玩，阿姨叫兜兜看那边有人在游泳。结果大家都跑过去看，只有一张小凳子可以站上去看，就打起来了，咬了童童手掌，留下一排牙印。童童大哭，兜兜也哭。童童怎么也止不住，直到阿姨对他说：晚上让兜兜爸爸妈妈来你家道歉好不好？童童立刻停下来：好！一定要来！
所以，回到家的时候，我就知道，终于，我要开始拎着东西去别家上门道歉的生涯了。

对这件事情，兜兜记住的是当时阿姨们的评论，她时不时和我说：童童和兜兜在比赛哭呢，在比赛。或者：米米和兜兜在比赛哭呢。

事实上当天晚上我最终没有拎着巧克力去童童家道歉。在我叫上兜兜打算出去的时候阿姨拦住了我，因为童童阿姨当时明确说了要我们不要去。每家都有许多微妙的地方，童童阿姨在那边做了快三年了，最近童童妹妹出生，家里焦头烂额，前几日刚有了点矛盾她哭了一番辞职不干，最后童童爸爸反复道歉才劝她回来了。童童阿姨揉好了小手就说不要我们家再去提这事情了。
所以，失信于童童。
有趣的是此事童童并没有告诉父母。这些两岁半的小孩很有意思。
过了两天，童童和爸爸一起碰到兜兜。童童看到兜兜也不理她，但对胡阿姨说：阿姨好。
童童爸爸很奇怪：你怎么不和兜兜打招呼啊？
童童说：生气。
然后什么也没有说。

后来还是小孩子自己解决的，每天让她带着巧克力出门，说如果遇到童童，给他巧克力然后说对不起。
后来他们吃完巧克力就达成谅解一起玩了。

所以现在每天出门时的话成了：兜兜，你今天要乖一点，不要和小朋友打架，要好好说。
所以现在兜兜很会道歉，对不起说得很顺溜，虚心接受坚决不改，下次继续打架。

兜兜现在能够描述事物。
白天有时米米到我们家玩，有时兜兜去米米家。
第一回我问米米家什么样子。她想了想，回答：有很多玩具，有房间，有门。然后补充：门可以打开关上。
所以我知道那天她们主要在各房间关门玩了。
第二回我又问米米家什么样子。她想了想，回答：有沙发，有喇叭花，有风车。
所以显然，她们那天在沙发上折腾，然后去了阳台。

有一回她和我说，米米不乖，所以我打她。那天她们又打架了，好像是抢画画板之类的，然后一起哭。
我们基本没有打过兜兜，但是米米家是通过打手心来限制教育的。所以有时米米范了错，就会被打手心。兜兜似乎就建立了这样的简单认识通道：不乖就打，当然，挨打的不是她自己。
米米可能也有这样的认识通道，因为妈妈打米米手心，米米就会去打阿姨。
这样看来，体罚的确是没有什么作用的。

有时兜兜想象和现实分不那么清楚。她会和我说今天又打了米米，但实际上是几天前的事情了。有时会说今天她去米米家玩了什么什么，其实都是想象而已。
她会编制些想象的游戏，比如睡觉躺在我身边，她会揉我的头发，说，妈妈我给你洗头吧。揉啊揉， 然后说：现在要涂些泡泡了，咦，泡泡呢？
然后她停在那里困惑了一会儿。
接着指了床角：泡泡在这里吧。就手伸过去做出按出洗头液的样子，再继续揉我的头发。
然后有一晚，她很认真地和我说：妈妈，你的头发很脏了，你要洗头了。

她现在会迅速回嘴。
比如我说：兜兜小可爱。
她立刻回答：妈妈小可爱。
兜兜小捣蛋。
妈妈小捣蛋。
甚至有一天我随口叫她：来吧，小胖妞儿。
她立刻回答：小胖妈妈。
好吧，毕竟这也是事实。

最近买了许多画笔给她，开始超迷画画，连巧虎天线宝宝都想不起来要看了。
给她一支创意造型的圆珠笔，到手马上就全拆了，而且不许我重新组装起来。阿姨走开两分钟，回来就发现弄得到处都是笔油。笔油从笔芯开口端流了出来。
我们一直没想通圆珠笔芯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弊端，而这样的弊端以前怎么从来没有遇到过。
想不通她怎么会搞成这样的，还那么快。
后来反复回忆，阿姨说她在洗手间就听到有敲地声，估计她时把笔芯倒过来往地上敲把油都敲出来了吧。
新换的裤子，裤腿上用圆珠笔画得全是圈圈，还问阿姨：好看吧？

巧虎最近一期有白日依山尽，兜兜刚会跟了说，还没怎么记住。看她讲顺了，就顺手录在手机里，设成铃声。
某日上班手机响，我很低调，黄河刚开始就赶紧掐了接听。
后来同事在messenger上问：是白日依山尽，黄河入海流么？？
我说是。
她又问，你女儿？
我说是啊。
她说：天！还没上幼儿园呢！
好吧，好像不够低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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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一些不相关的零碎。
去年末的时候我时常想起来的是连岳的一句话：如果你不按自己想的去生活，那你迟早会按你生活的去想。（那时连续看了不少连岳的东西，零散的闪光点，剩下的多数不那么要紧。）
我想这很重要。
然后现在我想，其实远没有这么简单。还有许多不可回避的命题。相比之下，这都不成为命题了。